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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今日他手下留情了,江映雪不合时宜的想到。

    下手干净利落了许多,几乎没让死者感受到痛苦,与他往日的习惯有些不同。

    接着,不知席言做了什么,他听到酒液倾洒之声。今夜用的都是好酒,随着席言倒酒的动作,清冽的酒香逐渐飘散开来,弥漫了整个屋子。

    他在用酒洗刀。

    江映雪酒量一向不浅,今日喝了几杯后面色依旧如常,但如今察觉到席言的动作,闻着鼻边淡淡的酒香,他竟感觉自己几乎快要醉倒。

    洗完刀后,席言依旧没走。

    江映雪正疑惑着,便感觉有一道凌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脚步声轻不可闻,他却能看到有一双锦靴正朝自己走近。

    霎时间他明了,席言是跟着刚刚那个手下来的。

    席言的目标是江映雪,或者说是跟踪他的人的幕后主使者,至于那个倒霉的官员,他才是顺带。

    江映雪趴在桌子上,发丝挡住了他的侧脸,只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看见那双锦靴停在自己面前。

    也许是才用过毒的原因,他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异香,醉得人有些晕眩。

    下一刻,江映雪又闻到了酒香。

    是席言手指上沾染了酒液,此时他抬起手,正要拨开自己脸旁的发丝。

    江映雪的心停跳了一瞬。

    但是席言的动作没有继续下去,因为门外传来了问话声,“几位大人还好吗?”

    接着是一句小声的喃喃,“莫不是都醉倒了?”

    原来是侍从听见里面没了声音,所以有此一问。

    “大人?大人?遭了!”

    兴许是察觉出了问题,侍从准备推门而进。

    席言看了眼门的方向,瞬息后,收回了手。

    江映雪只感觉一道风拂过,一瞬间,酒香、异香皆离他远去。

    他感觉到心头有些空落。

    陛下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,江映雪的心态却有了些许变化。

    平生罕见的,他对手下递过来的那些消息有了期待。

    仅仅是看那人每日吃了什么、做了什么,他都能从中找到些许趣味。

    很快,花灯节到了。

    按照计划,是该引赵青玉去见他了。

    那天赵青玉又被傅铭月打了巴掌,在门口看见江映雪的时候,眼神都没给他半分,恶狠狠地从他身旁走过。

    江映雪没有在意他的冷淡。

    今日没人邀请他去花灯节,他在棋盘旁坐了半晌,执棋的手一直举着,一颗棋子都未曾落下。

    他放下手中棋子,吩咐道:“来人,去赏灯。”

    说是赏灯,他却连路旁的花灯看也未看一眼,只顾着在人群中找人。

    “大人。”一位青年见到他,稍显意外的向他行礼。

    这就是今日实施计划的人了。

    江映雪面色不显朝他点头,随口问道:“找到他们了吗?”

    青年回道:“禀大人,王爷正独自在河边散心,至于那位公子,此时正在猜灯谜处。只是越小将军一直跟在他身边,还需要寻找时机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随手打发走对方,江映雪默了片刻,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一副面具。

    面具纯白,没有任何花纹雕饰,他将这面具扣在脸上,朝着猜灯谜的摊子走去。

    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,但江映雪还是一眼看到席言。

    越影正站在灯前,观看上面的谜面。

    席言不是中原人,看不懂这些东西,所以并未过去,只站在人群前方看着越影。

    江映雪挤开人群走了过去,途中引起一大片人骂骂咧咧,他没有在意,径自走到了席言身后。

    他原本想就这样站着,站到越影回来就走。

    但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,他一个不稳朝前倒去。

    原本他是能站稳的,作为世家子弟,君子六艺自小所学,他自然不可能如此脆弱。

    但他看着面前的人,没有反抗,任凭自己倒在对方身上。

    撞上他的前一秒,席言反应过来,往旁边侧了一步,伸手揽住了他的腰。

    “没事吧?”

    很普通的一句话,却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流。

    江映雪摇了摇头,看了眼越影的方向,转身想走。

    才迈开步子,便察觉到一股阻力。他视线向下看去,发现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上的络子,挂在了席言衣袖上的银饰上。

    “抱歉。”席言看上去有些愧疚,伸出手去解络子上的结。

    江映雪没有动作,只是低着头,看着他手指在络子上穿梭。

    架子上的花灯灯面画着不同颜色,暖色的火光透出来,也在席言的手指上映出各种色彩。

    “麻烦了。”这个结看上去很不好结,反而被弄的越来越乱。

    江映雪一点也不急,他甚至希望,这个结能解得更久一点。

    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欢呼,将江映雪惊得回了神。

    他看见越影已经将谜底猜了出来,正神采飞扬的接了花灯,准备转身送给心爱的人。

    江映雪伸手拽住挂住络子的银饰,猛的一扯便将它扯了下来。

    将这小小的东西握在手心,他转身就走,不带丝毫留恋。

    待席言抬起头寻找他时,他已经消失在人海中。

    走了半刻钟,他看见似乎正在找人的几个年轻人。